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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援鄂医生,讲述了她在武汉一家医院工作41天,平安归来之后,对“接受高规格待遇”的受之有愧。
她说,她只是尽了一个医生应尽的职责而已,“英雄”这个至高称谓,受之有愧。“有一些人,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没人关心他们,但他们一样走在生死边缘。如果医务人员是‘英雄’,我希望,他们也能让人记住,他们也是‘英雄’。”
以下,是这位医生的自述。涉及医生隐私,本文不具名址,亦不配医生图片。
01
医院发出通知那天,我在休假。
主任在科室群里说:“医院援助武汉有8个名额,分到咱们科室有两个。”
我没有回复。
二宝还不到一岁,还不会叫妈妈,老公刚刚做了一个小手术在休养,家里的事,里外都需要我忙,说实话,看到主任的通知,我第一反应是:我不主动报名,但如果组织需要我,点了将,我会无条件前往武汉。
有两个同事很快回复,主动请战。
其中,有一个同事是聘用合同工,她希望能有更好发展,主动请战不难理解;另一个同事和我的情况差不多。
挺惭愧的,纠结要不要主动报名时,主任来电话了,征求我意见。电话里,他强调了我业务能力强。
我没有犹豫,表示会克服一切困难,前往武汉。
我写下请战书,签下生死状,和医院另几名同事一起,前往省城,跟来自省内各地医院的同行集结,坐飞机前往武汉。
02
我是第一批援鄂医务人员,被分配到武汉市一家医院参与新冠肺炎的救治工作。
情况,比我想像中要严重很多。那些场面,就像打仗。
不想过多描述疫情暴发高峰期,病人一床难求,以及临死前的凄惨。有一个事实是,一些媒体高调宣扬的“医务人员防护装备严重不足”,只是个别医院存在的现象。我所在的医院,医务人员的防护设备,是齐全且充足的。
相反,我注意到,那些和我们同在一线从事清洁工作的工人,防护设备还没有我们的好。仅我所在的那家医院,因为防护不到位而感染新冠肺炎的清洁工,就有好几个。
有一个清洁大妈,在我值晚班时来到我的临时办公室,给了我一包方便面,然后怯声问我:“你们用的那种防护品,我能不能买到几套?”
她解释,她是一个公司临时招来的,被分到医院的重症区做清洁工,公司统一配发了防护设备,她担心口罩和护手套等反复使用会增加感染机率,想备一些专用的防护品。
我送给她几个口罩和几双手套。
交流中,得知她是滞留在武汉的外地人,因为封城回不了家,她和丈夫看到有公司招临时工,分配到医院做清洁工,每天有600元报酬时,就报了名。夫妻俩分别被分配到两家医院上班,专门负责医院的垃圾清运。
03
身为医务人员,在一线和感染者打交道,你们从新闻上看到我们工作时的苦和累,都是真实的;因为穿着厚厚的防护服,长时间不能上洗手间,生理期血尿混和一起,也是真实的;长时间戴着口罩,脸上勒出血痕,也是真实的。
但是,清洁大妈们累了,就蹲在医院过道的角落睡觉,也是真实的;
他们没有厚厚的防护服,活动的范围却在重病感染区,也是真实的;
他们没有住高档酒店的待遇,也是真实的。
那些天,打开手机,满屏都是对医务人员的至高称赞,但媒体对那些干着最脏的活,冒着同样风险的底层人,鲜有报道。甚至,他们承担的感染风险比医生更高,因为他们不是专业的,更没有医生懂得如何自我保护。
说句心里话,我很失望。
想起我的同行,写的一首诗,很有感触:
有没有找到主人
04
在武汉期间,很多故事令我感动。
我们住的酒店,离医院不远,最初来的那些天,是没有通勤车的。令人感动的是,有一天下班后,有武汉志愿者在医院门口等我们,车上写着标语:接白衣战士专用车。
那一刻,我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后来才知道,这些人,都是自发组织,免费接送我们上下班的。
还有人免费给我们送餐,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同事和我说,武汉人懂得感恩。
我认为,我看到的清洁工、志愿者、运尸人,这些我们叫不出名字的人,这些和我们一样决战疫情的人,他们的付出,不是为了让我们感恩的。
就如我来武汉,并不是为了让武汉人感恩于我,我只不过是在执行岗位职责。
相比之下,那些冒着风雪,凌晨还奔波在武汉空冷的大街上的志愿者们,那些拿命博一份收入的清洁工、运尸人,他们干的却是额外的工作,他们何尝又不是在为武汉拼命?
05
在武汉工作了41天,我们第一批援鄂医务人员踏上归途。
大巴从酒店驶出来,武汉交警以“最高礼遇、最深敬意、最佳形象”护航我们返程;
路边,群众挥手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