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南:当年他为何坚持严办褚时健案？
当年他为何坚持严办褚案？
刘向南
91岁的褚时健先生于3月5日过世。朋友圈为之刷屏。这让我想起2014年在云南昆明与Z先生的一次聊天来。Z先生身份特殊，曾是查办褚时健等人贪污案后致褚时健等人入狱的专案组核心成员。
「在我这里，褚时健把他贪污的事全交待了。」Z先生告诉我。
但是，那场专案与牢狱已是前尘往事。在2014年的那次聊天中，Z先生这样评价褚时健：对云南经济发展有大功，但是贪污也是铁的事实。晚年褚时健种植「褚橙」的成功也让Z先生很佩服。
那次聊天并不算深入，但是聊及的几个点还是饶有意味，比如当年中纪委与云南省委对褚案态度的微妙差异。当然，也有关于那段往事的个别情节，在这里仍不便于公开。
刘向南：对当年的褚时健案，聊几个您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吧。
Z先生：褚时健的案子审判是在1997年6月份。整个侦查过程我都参加了。
我印象太深了，当时为了办下老褚的案子开会，中纪委副书记，就坐在大沙发的正中间，张牙舞爪的，也不给当时云南的省委书记令狐安让个地方。令狐安就像一个小兄弟一样，在那里侧着身子。
开一上午的会，都是有哪些人参加呢？云南公安厅长、最高检主管反贪局的副检察长、云南省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这个省纪委书记是云南省这个“大烟案”领导小组的组长，另外，还有云南省检察院检察长、省政法委书记参加。参加这个会的最小的官有两个，是云南省检察院起诉处处长、侦查处处长。云南省检察院反贪局当年很多年都没有局长，有什么事，都是侦查处长出面。这两个算是干活的人。另外那些，都是领导。
当年，我进入专案后，褚时健第一次交待，就是在我面前交待的。审讯老褚，都拿不下，我来审，他就全招了。中纪委副书记让他交待，搞他10年他也不会交待，因为他们结下仇了。我退休之前，每年给云南反贪局讲课，他们就是要听我审讯老褚的艺术。是我把老褚审下来的，所以当年我是那个副书记办老褚案子的功臣，我的大照片当时都贴在中纪委走廊里。
我印象特别深刻，整个侦查阶段，每一次开会，省委书记令狐安都在。中纪委那位副书记在那里比比划划的，催着他把这个案子破了。等好不容易把一天的会开完了，轮到令狐安讲几句话了，令狐安就说了这样几句话：哎呀，我说抓经济吧，老百姓就说是腐败，我也不知道抓什么好；到底说是两个问题呢，还是一个问题呢。
令狐安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云南的经济不行，他认为经济是主要问题，而且按照他的调子，尤其是高级领导干部以上，都认为社会发展是个经济问题，但是老百姓就说是腐败问题。到底哪个是重点呢，令狐安也有点说不清。
但是，中纪委副书记在那里比比划划的，令狐安也不敢说话，令狐安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兄弟似的。令狐安发言，讲的最后一个议题，就是说不能自毁长城，红塔山不能搞倒。令狐安讲完这个之后，中纪委副书记看上去还有点不高兴。
查老褚这个案子的时候，发生过老褚想到越南去的一件事。当时，老褚要去越南这个事，是要从越南河口过去，他究竟是不是要过去咱不知道，是不是要偷跑咱也不清楚。但是，现在看老褚连丝毫逃跑的迹象都没有。
那时候，因为老褚的小舅子马建华、小姨妹马静芳，还有他的女儿，都抓了，他的儿子跑到美国去了，亲属都被抓了，只剩下他自己了，只是他自己的问题还没有审查出来。抓的他的那些亲属，都是有人要烟，给他们送了钱。因为这些人被抓掉了，那年春节，应该是1995年的春节，老褚就闷闷不乐，就想着出去逛一逛。
当时有一个跟老褚关系处得不错的女记者，之前很多宣传老禇的文章都是她写出来的，她就提出来到越南河口去看看。他们就到了河口，既然到了，就想着过去看看。你知道河口那边，出去很简单，只有一条河，一道桥。他们在办手续的时候，因为所有要控制的人，武警都是要用脑袋记住的，有一个武警，一看照片，就发觉不对，这个人像是褚时健！然后就一级一级地把电话打过来了。
云南省委这边，接到电话的是刚刚上任的政法委书记，他就慌了，他认为老褚是重点审查人员，如果跑丢了就麻烦了。他就急忙给省委书记报告。
当时的省委书记是高严。高严有个特点，当时还没有星期六休假一说，只有在星期天休息，在星期天，任何人都找不着高严的，因为他关机，这是他的习惯，到星期天你甭想找着高严在哪。
当时的省政法委书记是刚刚提拔上来的，没有省委书记、省长表态，他不敢处理这个事情，他如履薄冰。他找不到高严，他甚至找到了已经退休了的普朝柱、和志强，但是这两个人都不置可否。最后他还是找到了高严，好像是在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一早晨才找到的。找到高严之前，他先给边防武警下令，不能控制起来啊，因为褚时健还有人身自由，姜就给边防武警说：第一，不能给他办出境的手续，第二，要内部控制起来，褚到哪去，要随时跟踪。
那几天里，我去给省检察长汇报事情，我看到他在打电话，他说没有办法，就先监视居住吧。实际上，就是说把老褚监视居住。
当年，反正我参加褚时健的专案以后，开始审讯老褚以后，都是令狐安参加的相关会议。那时的省委书记已经不是高严了，他调走了，令狐安是接的高严的班。褚时健的案子，应该是高严拍板采取的强制措施，这个是肯定的，因为省检察长肯定是要请示省委书记。
老褚没能过去河口，回来之后，就不敢放了，因为这里有一个内部监控的问题。
有一次我去云南省高级法院，省高院院长告诉我一件事，他说那些年省高院没钱，他们要做一些装修，是要改造一下法庭什么的，说好了的，要问老褚要80万，老褚早就答应了，等见了老褚的时候，那时老褚已经被审查了，老褚就掉眼泪了。为什么掉眼泪？就是高院院长的一句话，勾起了老褚的伤心事。当时，高院院长对老褚说：我们大家都希望你没事，但是，你要遵守纪律。老褚听了，就哭了，他说自己辛辛苦苦的，干了一辈子，亲属都被抓了，当时只有他的保姆还在。
那年他走到越南边境，有关部门怕他出去，就给他升级了，给他弄了个监视居住，把老褚弄进一个小别墅里，还给他弄了个台球桌，之前老褚是从来不打台球的，省检察院的一个处长就天天陪他打台球。
刘向南：开始查褚时健的案子是在什么时候？
Z先生：应该是在1995年。当时我们就看到令狐安这边，整个云南省委，对褚时健的案子都不感兴趣，是中纪委副书记带人干的，他们不得不为。这个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当时我听说，中纪委副书记指着令狐安的鼻子说：对老褚这个事情，你们的态度不能暧昧啊！这个副书记和令狐安的父亲是老同事了，令狐安还是他的下一辈，不然，省委书记毕竟还是省委书记啊。
刘向南：当年褚时健的案子，是怎么引发的呢？
Z先生：当时是河南那边要云南的烟叶，老褚没给面子，就得罪了河南。河南那边知道马建华受贿的事，比如有人送他金条啊，送这个送那个啊，就举报了，之后中纪委就拍板开始查。
里边还有什么内幕我不知道，就表现出来的，那位中纪委副书记，看上去就是非把你老褚搞掉不可。后来老褚的案子判了以后，这位副书记年龄也大了，到政协去了，连一个候补委员都没选上，云南人民知道了，一片欢声鼓舞。他查老褚的案件，本来应该升官的，后来反而下去了，云南人民个个都高兴。
刘向南：你现在怎么看褚时健当年的案件，还有他这个人？
Z先生：褚时健对90年代云南的经济发展是有很大的贡献的。当年中纪委那位副书记说，谁在老褚那个位置上，都差不多。但是，这样说人家，是你不服气，现在人家种橙子，又成功了，这个你该服气了吧。老褚是有他做企业的经验的，是有他的思想精神的。当年他在卷烟这件事情上，为云南的经济发展带来了多大利益啊，为我们国家的卷烟工业贡献很大，利税在那里呢。一句话，他有功。
但是案子本身，他永远脱不了。他的贪污问题，永远脱不了。受贿他都说得清清楚楚的，还有他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一句话，功劳有，贪污确实也有。一码归一码。
刘向南：我听说当年本來是要判褚时健死刑的，是云南高院的院长有不同意见，是这样吗？
Z先生：我听说是这样。高院不同意。当年办这个案子，我们最后一次去给中纪委汇报，汇报完了，省检察长把我们带到最高检，当时最高检的常务副检察长正在忙一些事，他说给你们十五分钟，我们省检察长说了两分钟，然后让我概括着说了五分钟。之后，最高检的这位副检察长说：算了，这个人判死刑也不合适，老百姓也不高兴。
后来在法律上，说是老褚揭发了一个人，受贿100万。但是这个人好像是某个人的亲戚，没能查下去。
那年世博会开完了，那位中纪委副书记要来云南看看，住在宾馆里，他要见我们，我们就去了。我们把案件给他完成了，那次去见他，他不但没有一句表扬，还把我们给骂了一顿。
当时见他，吹了一些牛，吹着吹着，他就问：那个事是个什么事。听到他问这个，我就不敢吱声了。当时审判褚时健，褚时健在法庭上说给了这个中纪委副书记的儿子100万。这个事我非常清楚是怎么回事，是个骗子，说是副书记的儿子。在法庭上，被告人说话时我不能说，律师说话时我不能说，审判长说话时我也不能说，得给我机会我才能说。其实，在法庭上，我把这个事情解释一下就行了。褚时健说给了这位副书记的儿子100万，他这么一说，法庭上一下子就热闹了。而且旁听的，都感到解气。当时省委书记令狐安和省长李嘉廷都坐在法庭后面的小屋里头，看着录像呢。法庭上，等到我发言的时候，我就把这个事给忘了，结果就没有解释，然后全国人民都知道了，褚时健在法庭上揭发了这个副书记。我相信，纪委领导也是要问这个副书记这件事的，问他，他也要解释一下，他当然不高兴了。
那次见他，我们挨了骂，垂头丧气地走了。临走时，这个副书记也说，老褚揭发的那个人，不但没有搞下去，那人还升官了。
当年督办褚案的中纪委副书记是谁？
另据国内主流媒体资深人士考证：此文中所说的那位一定要搞掉褚时健的中纪委副书记是侯宗宾，他的前一个职务是河南省委书记。褚不给河南的面子，没把烟叶卖河南其女儿却在河南收钱。河南人向老书记举报当然管用。侯宗宾和云南省委书记令狐安父亲李东冶（令狐俊文，当过冶金部长）是同时代的老革命，所以在令狐面前才那样神气。当时的中纪委书记尉健行（当时只是政治局委员，兼任北京市委书记）资历不如侯，故而侯的话事权很大。
《丝路玉带》刊文评价褚时健的时代光谱意义
https://v.qq.com/x/page/m0791sr5jmx.html
褚老的功过是非与成败利钝
胡荣华
在当代中国企业家中，褚时健具有极强的时代光谱意义。他的功过是非，既足以诠释中国国情的实业家宿命，也足以破解中国特色的政商关系密码。
一生跨国企民营均成就事功的企业家，褚时健并非这四十年来中国之唯一。但他“亚洲烟王+中国橙爷”两顶高帽子，让他具备了标本价值。
中国迄今仍奉行多种所有制并存的混合型经济制度，国企、外资、民营三足鼎立，加上政府对市场具备压倒性的市场调控权，这就必然演变出全世界最错综复杂的政商关系。
四十年改革开放，中国企业家群体创造了令人头晕目眩的经济奇观。其中既有职业创造者型企业家群体，也有职业白手套型企业家群体，前者负责创造社会财富，后者专事掠夺国民财富。
褚时健应该是兼而有之。在他国企生涯阶段后期，也就是红塔集团如日中天的年代，有一段“官倒横行”期，面对无数从天而降的各路龙王“批条”，他敢不批吗？这些批条必然给他带来之后的牢狱之灾。还好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即使直面爱女自戕这样的家庭惨剧，也没有逾越那些秘而不宣的组织规矩，否则就绝不会有其后的一切转机。
相比褚时健，重庆那位一直自视甚高的民营企业家牟其中就没这么幸运。这就是边纵老游击队员和资深江湖小贩的差距，也是实业家大腕和空手道高手的区别，更是脚踏实地行动家和好高骛远思想者的分野。
鉴于中国特色市场经济运行体制的不可预测性，中国的企业家群体，绝大多数都很难跳出“围猎权力”和“权力寻租”的双向魔障。前者如逍遥外邦的民企大佬锅蚊刽，后者如锒铛入狱的央企大腕宋林。
褚时健晚年打造褚橙品牌的民企创富生涯，看似某种程度上跳出了这一魔障。但如果深思其中原委可能也不尽然。我的一位好友马涛先生是褚时健的同乡，他在朋友圈转帖时发了这么一段感慨——有人说他是背锅王，当时白条拿烟的幕后调查就没下文。从传统尿性上讲，老先生重罪伏法又轻罚开恩其间必有内幕，褚橙光速上位也无疑是曾经资本的报恩。
我的另一位好友张庆辉先生是曾经的云南报业同仁，他在读了那篇题为《是谁在神话褚时健？》文章后，在朋友圈发了这么一段感慨：我为什么反对此类貌似深刻实则尖刻之出位文——
一则，过去四十年来，以褚先生为代表的、以为社会提供优质产品与品牌为职志的一大批优秀企业家，在夹缝中筚路蓝缕腾挪周旋，其创造的巨量财富（经济的及社会的）于今于后（哪怕MZ之后）俱有大功德（烟有利害不论，至少橙当如是）。其特定时空之下的与狼共舞，无奈之举也，不掩其瑜。以褚先生之工匠精神，如能去脱这些强加的“非专业非企业因素”，恐怕求之不得。
二则，说到个人品性，当日有人以“背锅王”喻褚先生，万事一身扛，从极端情形下衡人量品之传统“血性”而言，我反而以为是条汉子。当其时也，以凌空蹈虚之正确价值观衡之，无乃太过虚伪。至于追罚企业家特别是民营企业家原罪，于今之时态下，真易上下其手以成，成后之社会生态如何？殷鉴未远，自可想见，未可明言。少以圣人道德说事，励不励志，自己试试。
特别要感谢腾讯视频，在褚老最后的岁月，为他做了一个专题采访，让褚老现身说法，应该算是褚老的临终口述遗言吧。如今斯人已经作古，但其音容笑貌和创富精神遗产，已然留存世间。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褚老算是这个承平盛世的幸运者，也是这个独特体制的幸存者。
《中国企业家杂志》刊文悼念褚时健
王石、王健林、俞敏洪、潘石屹
多位企业家发文悼念褚时健先生
昨晚，王石在微博发文：“每年褚橙飘香，必如期而至。褚老于我，如榜样，如兄长，更如挚友。喧嚣一生，刚硬沧桑，终归清净。”
王健林这样评价褚时健：“先生是中国改革开放的风云人物、中国优秀企业家的代表，先生的创业精神激励着一代代中国企业家为中国经济发展努力奋斗。”
俞敏洪缅怀褚时健时说：“您用您的一生阐释了什么叫真正的企业家精神，什么叫顶天立地大写的人。”
潘石屹追忆褚时健时表示：“他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他用褚橙来扶贫，我向他致敬做了潘苹果，跟随着他的脚步。”
3月5日13时36分，曾经的“中国烟草大王”、云南冰糖橙品牌“褚橙”创始人褚时健去世，享年91岁。褚时健的儿子褚一斌发布讣告，并表示家属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
从昔日的烟草大王，到后来的橙王，作为罕见的、身陷囹圄之后还能在古稀之年东山再起的企业家，褚时健91年的人生历经诸多风雨，多次“触底反弹”的他变成了一个励志符号。
据新京报独角鲸科技报道，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马云听到褚时健去世的消息时表示，“我很钦佩他，在他身上能感受到企业家精神。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作为企业家心目中的企业家，褚时健的传奇经历和励志人生，影响着很多中国企业家，如今，他的辞世，令人叹息，不少企业家发文悼念褚时健，追忆他的过往经历。
王石：褚老是榜样兄长加挚友
褚时健与王石的忘年交被认为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王石不只在一个场合表达过自己对褚时健的崇拜心情。据新华网报道，俩人的第一次见面发生在16年前。2003年，下了珠峰后的王石，带着裤腿上的泥点子驱车9小时看望了褚时健。这趟见面，被王石描述为：“像拜神一样。”
在这次会面之后，王石给了褚时健最广为流传的评价：“跌到最低点的反弹力”。这句评价把褚时健重新推到公众视线中，也成为这之后十多年国内媒体报道褚时健的主调，从那一天起，王石成了最了解褚时健的人之一。
本无交集、年龄相差二十多岁的两人成为了朋友。“我和王总对企业的很多看法都很相同，我了解过万科，我很欣赏王石治理企业的风格，他能力很强。”褚时健在公开场合说。私下里，他说：“我和王石君子之交，我非常信任他。”
王石曾说，褚时健最值得我们敬佩的就是他保持了尊严。他身上体现出来的企业家精神，依然为人津津乐道：走过辉煌，落入谷底，又重新站起，触底反弹。
在2018年1月23日于水立方举行的“回归未来”跨年之夜上，王石评价褚时健，“人在最困难的时候不是看他的高峰，而是看他由高峰跌到低谷的反弹力。”
王石觉得，他和褚时健虽然两个人虽然隔得很远，“但想的一样，做的也一样。”“我每次都是带着崇敬的心情来向褚厂长取经的。”
得知褚时健去世的消息后，当晚王石在微博发文：“每年褚橙飘香，必如期而至。褚老于我，如榜样，如兄长，更如挚友。喧嚣一生，刚硬沧桑，终归清净。但死而不亡者寿。送挚友，最后一程。褚厂长一路走好。天堂如今有好橙。”
万科官方微信号“万科周刊”当晚刊登了王石曾为《褚时健传》写的序《企业家的尊严》，并以“传奇谢幕，哀牢悲歌；噩耗忽闻，长歌当哭”来形容悲痛的心情。这篇文章里记载了王石三访褚时健的往事：
第一次面见他是在2003年夏。那天他身着圆领衫，皮肤黝黑，戴一副宽边墨镜，像一位即将退休的探长。他腰杆挺得笔直，根本不像一位近76岁高龄的老人，更何况经历了那么大的人生挫折。那时他刚承包了2000多亩橙园，树苗刚种下，我问他什么时候可以挂果，他说要4年以后。当时我大吃一惊：4年后都80岁了，要是换作我，在遭遇事业和家庭双重打击之后，还能表现得像他这样坚强豁达吗？内心对他的敬佩不禁又深了一层。
再次见到他时，哀牢山漫山遍野已经种满了黄澄澄的冰糖橙，借助“互联网+”的力量，他晚年奋起抗争命运的故事，随着一颗颗“励志橙”送往全国各个角落。记得那一面，他似乎多了些白发，腿脚也不似几年前那样灵便，但声音洪亮依旧，腰杆还是挺得直直的。
2014年11月我第三次拜访褚厂长，在褚橙庄园里，我们和一些慕名而来的企业家围坐在一起，分享着甘甜的橙子，谈论如何把褚厂长的经商之道发扬光大。席间褚厂长兴奋地对我说，现在取得这些成绩还不够，有生之年要把橙园从2400亩增加到13000亩。这可是一位近87岁的老人哪！同行的企业家听了他的话，都陷入了沉思……
王健林：这是中国企业界的重大损失
“我吃过他的橙子，大家觉得赞不绝口，这么大年龄才开始创业又做得这么好，确实给我们这些人非常大的激励。”王健林曾接受媒体称，接着回答道如果自己到了75岁，不会有他那样的精神。
3月5日晚间，王健林向褚时健亲属发唁电。在唁电中，王健林这样评价褚时健：先生是中国改革开放的风云人物、中国优秀企业家的代表，先生的创业精神激励着一代代中国企业家为中国经济发展努力奋斗。先生的离世，是中国企业界的重大损失。褚时健先生永垂不朽！
俞敏洪：他是中国所有企业家的榜样
2013年2月17日，俞敏洪曾转发过一条题为《褚时健的逆袭》的微博，寥寥数字，便将褚时健的过往阐述清楚：51岁，任玉溪卷烟厂厂长；70岁，女儿自杀身亡；71岁，被判无期徒刑；74岁，保外就医；75岁，承包2000亩荒山创业；84岁，他的果园年产橙子8000吨，利润超过3000万元。王石评论称，“衡量一个人的成功标志，不是看他登到顶峰的高度，而是看他跌到低谷的反弹力。
3月5日下午15:39，在褚时健逝世的消息被证实后，俞敏洪在微博发文寄托哀思：
惊闻褚时健老先生去世，在这里表达我个人深深的哀悼！🙏🙏🙏🙏🙏🙏褚老一路走好！您是中国所有企业家学习的榜样，不畏艰难、永不放弃、不屈不饶，绝地破局。您用您的一生阐释了什么叫真正的企业家精神，什么叫顶天立地大写的人！我们永远怀念您，您的精神将鼓励我们坚持信念，风雨兼程，勇敢前行！
潘石屹：褚老是中国改革开放先锋
潘石屹一直将褚时健视为榜样，并不断追随他的脚步。2014年，潘石屹宣布为自己老家甘肃天水的苹果代言，“潘苹果”迅速走红，不仅直供超市，也有自己的官网，在淘宝上也有网店销售。
潘石屹称褚时健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先锋、开拓者，在得知褚时健去世消息之后，他在微博发文以示悼念：
褚老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先锋、开拓者，在没有市场经济的环境中，是他和他们那一代人开辟出了市场经济的新天地，让中国人民走上了富裕之路。
他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他用褚橙来扶贫，我向他致敬做了潘苹果，跟随着他的脚步。
两年前，他视力特别不好时，送了我一本他写的书，还在书的扉页给我写了一段话。从笔迹上能看的出来，当时他的视力已经非常糟糕了。
褚老今天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但他的精神永远留在我们心里，在鼓舞着我们，激励着我们。他永远是我们的榜样。
毛大庆：褚时健是人生灯塔
2016年、2017年，毛大庆曾两度与王石一起上哀牢山看望褚时健，他也一直将褚时健视为人生的灯塔。
3月5日下午，毛大庆在微博发布了他拜访褚时健时珍贵的合照，并表示褚时健“人虽去，光永存”。
5日晚间，王石发布悼念微博后，毛大庆配文“人生灯塔”再次转发以示哀悼。
杨元庆：要传承褚老的商业精神
3月5日，《三联生活周刊》在微博发布文章《褚时健去世：那个不肯言败的风云人物走了 》，用这篇2012年对褚时健的报道来祭奠传奇落幕，文章形容褚时健“这样一位曾轰动一时、不肯言败的风云人物，身上折射的也是最近30年中国经济发展的种种有趣的、值得深究的变化。”
3月5日晚间，杨元庆转发这条博文，并配文：“褚老曾说，人生总有起伏，精神终可传承。对褚老最好的纪念，就是传承他的商业精神，向上攀登，永不停歇。褚老，一路走好！🙏🙏🙏”
周桦：精神之父在万里之外永辞
《褚时健传》请王石作序时，王石曾说看完书稿后夜不能寐，作为《褚时健传》的作者，传记作家周桦将褚时健视作精神之父，她曾真实、客观地解读过褚时健。
《褚时健传》首发，左二为传记作家周桦。
周桦将褚时健去世的悲痛形容为“悲耗魂销”，5日下午16：36，远在多伦多的周桦在朋友圈发文，“二十年前6月在广州，夜半莫名惊醒，那夜父亲故去⋯⋯今多伦多夜半三点，又一次莫名惊醒，我的另一父亲——这些年的精神之父，在万里之外永辞。 悲耗魂销，泪如刀。”
“原定7号回国，何不等我”，没有见褚时健最后一面，周桦注定遗憾。
周桦曾说，褚时健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钝感力”，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人生那种生离死别，在他心里面，生和死，人生的大起大落，成了他人生的一个底色，所以他能很容易让自己很通达。”
而在为褚时健写完传记后，很多人问周桦，褚时健身上的企业家精神是什么，周桦觉得这个命题太大，很难作答。于是，她在微博用一些细节来描述她理解的褚时健身上的企业家精神，这条2016年的微博至今都在置顶位置。
因为写了褚时健老先生的传记，总有企业的人问我，褚时健身上的企业家精神是什么？我总嫌这个命题太大，这真的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作答的。褚时健从1961年就开始涉足企业经营，半个多世纪以来，在这个领域他就没有输过，何谓没输？因为他一直尽了一个企业家的最大本分：让企业盈利。而且他盈的是大利。——这是他的原话：“做企业最大的本分就是要让企业盈利，先盈利再说其他。” 这算不算一种朴实的企业家精神？ 上个月去褚橙基地又见到褚老，他蹦了一句话：这个橙子就像我，总是有些烂脾气。他指的是今年因为要改进去年橙子个头小，口感不够甜的毛病，他下了一个猛决定：砍掉三万多棵橙子树，以为了保证树的株距达到3米。——阳光好通风好，橙子才好吃。所有人都不理解，因为这样橙子会减产，收入会少。褚时健不同意，他说砍就一定要砍，因为在他看来，产品品质至高无上，产品不好，寝食难安。赚钱要赚，但品质是良心关，得先过。这个“烂脾气”，算另一种企业家精神吧？
任大惠：他是一位了不起的老人
得知褚时健去世后，央视电视剧《水浒传》总制片人任大惠第一时间向《中国企业家》追忆，不仅回顾了1995年褚时健代表红塔集团赞助《水浒》剧组的往事，也再次表达了对褚时健的感谢：“烟王，橙王，一个了不起的老人，褚时健走了，祝他一路走好！1995年他来到电视台，我代表水浒剧组与他签了合同，他代表红塔集团赞助水浒剧组两百万人民币，希望我们拍出好戏，宏扬民族文化！今天让我们再一次向褚老表示感谢！”
孙伟：无哪行都要怀揣一颗匠心
三年前，孙伟曾去过一次褚橙庄园，当时褚时健提起橙子时眼中的光芒深深打动了孙伟。5日下午15:49，这个被褚时健激励过的年轻人，在微博发文悼念褚时健：“看到褚时健爷爷去世的消息，好难过[泪]回忆起3年前和他一起逛褚橙庄园，他提起橙子时眼睛里闪闪发光。他让我知道，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多晚都不算晚，他让我懂得，无论哪个行业，都要沉下来怀揣一颗匠心。褚老走好🙏🙏”
褚时健生前曾被人问道，“褚老，如果您给自己留下一句墓志铭，会是什么？”他的回答只有五个字：“褚时健，属牛。”
褚时健并不属牛，属兔。他说自己属牛，是因为有牛的性情。在《褚时健：影响企业家的企业家》中，他说自己“一辈子都要干事情，任何情况下，只要活着，就要干事，只要有事可做，生命就有意义”。
传奇落幕，对他最好的缅怀就是传承他的精神；褚时健虽然逝世，但他的精神永远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