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利《未来简史》:实验室里的定时炸弹”的版本间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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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设我们做出一台机器人,再把机器人的中央处理器连接到一块 放射性铀上。只要遇到需要二选一的情境(例如,要单击右键或左键), 机器人就会计算前一分钟衰变的铀原子数。数字是偶数,就单击右键; 数字是奇数,就单击左键。这样一来,我们永远不可能预测这台机器人 究竞会如何选择,但不会有人认为这是机器人的“自由”选择,也不可 能让它参与民主投票,或要它对自己的选择负法律责任<br>
 
  假设我们做出一台机器人,再把机器人的中央处理器连接到一块 放射性铀上。只要遇到需要二选一的情境(例如,要单击右键或左键), 机器人就会计算前一分钟衰变的铀原子数。数字是偶数,就单击右键; 数字是奇数,就单击左键。这样一来,我们永远不可能预测这台机器人 究竞会如何选择,但不会有人认为这是机器人的“自由”选择,也不可 能让它参与民主投票,或要它对自己的选择负法律责任<br>
 
  所以,就目前最先进的科学看来,人的选择不是生物预设就是随 机,两者就像蛋糕一分为二,没有哪一小块属于“自由意志”。到头来, 我们奉为神圣的“自由”就像“灵魂”一样,只是个空虚的词语,只存 在人类发明的想象故事中。<br>
 
  所以,就目前最先进的科学看来,人的选择不是生物预设就是随 机,两者就像蛋糕一分为二,没有哪一小块属于“自由意志”。到头来, 我们奉为神圣的“自由”就像“灵魂”一样,只是个空虚的词语,只存 在人类发明的想象故事中。<br>
  进化论像为自由的棺材钉上的最后一根钉子。“永恒的灵魂”在进 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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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化论像为自由的棺材钉上的最后一根钉子。“永恒的灵魂”在进化论面前就是说不通,而“自由意志”也是如此,否则如果人类真是自 由的,哪有自然选择的余地?根据进化论,动物做的所有选择(选择栖 息地、食物或伴侣),都是基因密码的反映。如果有适当的基因,让一 只动物选了营养的蘑菇、挑了健康而有生育力的伴侣,这些基因就能传 到下一代。如果基因不适当,让这只动物选了有毒的蘑菇、挑了虚弱的 伴侣,这些基因就会灭绝。然而,如果这只动物真能“自由”选择要吃 什么、与谁交配,自然选择就无用武之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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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碰上这样的科学解释,人们常常装作没看见,说他们“觉得”自己 很ft由,都依自己的意愿和决定行事。确实也没错,人类能够依A己的 欲望行事。如果所谓“自由意志”指的就是“依自己的欲望行事”,那 么人类确实有A由意志。但这样说来,黑猩猩、狗和鹦鹉也一样有自由 意志。鹦鹉学会说“我想吃饼干”之后,还真能有饼十吃呢。但这里最 重要的问题并不在于鹦鹉或人类能不能根据内在欲望采取行动,而是究 竟能不能选择要产生什么欲望。为什么鹦鹉想吃饼干、不想吃黄瓜?为 什么我想把讨厌的邻居一枪毙了,而不是把另一边的脸颊转过去让他 打?为什么我这么想买红色的车,而不买黑色的车?为什么我想投的是 民主党,而不是共和党?这些都不是我的“选择”。我之所以觉得脑中 浮起某个愿望,是因为大脑里某种生化过程创造出的感觉。这些过程可 能是生物预设,也可能是随机发生的,但绝不是自由意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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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能会说,至少当要把邻居杀了或选举投票的时候,并不是用当 下瞬间的感受来做选择,而是经过了长期思索,细细思量了各种重要论 点。然而,台面上就是有那么多种论点,有的会让你投给民主党,有的 会让你投给保守党,还有些会让你投给英国独立党,或是干脆待在家。 是什么让你选择了某种论点,而不是另一种论点?在脑中的中央车站, 我可能会因为生物预设而被迫上了某论点的列车,又或是随机被分配上 哪一列车。但我无法“自由选择”让自己只去想那些使我投票给民主党 的论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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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所说绝不只是个人假设或哲学猜测。现在只要扫描人脑,就能 在受测者自己有所感觉之前,预测他们会有什么欲望、做出什么决定。 在一项此

2018年10月30日 (二) 02:23的版本

  时至2016年,主导世界的是自由主义的各种思想:个人主义、人 权、民主、自由市场。然而21世纪的科学正在破坏自由主义秩序的基 础如同前面提到其他宗教时的情形,科学不讨论价值观的问题,因此 无法论断自由主义的“自由比平等更重要”或“个人比集体更重要”这 些抽象道德判断究竟是对是错,但自由主义的基础同样有它深信不疑的 事实声明,而这些事实声明就是过不了科学审查这一关。
  自由主义重视个人自由,是因为相信人类有自由意志。自由主义 认为,选民和顾客的决定既不是命中注定,也不是任意随机的。虽然人 都会受到外部力量和随机事件的影响,但到头来,人人都挥着自由的魔 杖,为自己做决定9正因为如此,A由主义认为选民和顾客至上,也总 告诉我们要随心而为、做让自己快乐的事。是我们的自由意志让整个宇 宙充满意义,外人绝不可能知道你真正的感觉,也不可能预测你会做什 么选择,所以你也不该让外人来决定你的兴趣和欲望。
  “人类有自由意志”看起来仿佛不是道德判断,而是对世界的事实 描述然而,虽然这种说法在洛克、卢梭或杰斐逊的时代可能很有道 理,但根据生命科学的最新发现,却已经不再成立。自由意志与当代科 学之间的矛盾,已经成了实验室里的一头大象,许多人假装专心看着显 微镜和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扫描仪,而不愿面对这个问题。
  在18世纪,智人就像个神秘的黑盒子,我们完全不知道它的内部 如何运作。所以如果有人拿刀把另一个人刺死,学者想问原因的时候, 一个听来有说服力的答案会是:“因为他自己做了这个选择,用自由意 志选择了谋杀;也因为如此,他必须对ft己犯下的罪负全责。”而到了
  20世纪,科学家打开了智人这个黑盒子,既没找到灵魂,也没找到A 由意志,只找到基因、激素、神经元,遵守着与世界其他所有事物都相 同的物理和化学法则。时至今日,如果有人拿刀把另一个人刺死,学者 想问原因,再说“因为他自己做了这个选择”已经不再具有说服力基 因学家和大脑科学家反而能提供更为详细的答案:“他之所以会这么做, 是因为特定基因构造让大脑出现某种电化学反应,而基因构造反映的是 从古至今的进化压力及突变的结果。”
  会导致谋杀的大脑电化学反应,可能来自生物预设(detenninistic)、 随机或两者的结合,但总之并非“自由'例如,神经元之所以放电, 原因可能是生物预设,只要遇到外部刺激便如此反应,也有可能是随机 事件,比如因为某个放射性原子忽然自发分解。但不论哪一种,都没有 “自由意志”插手的余地。如果是遇到刺激、引发一连串生化事件形成 的连锁反应,每个事件都由前一个事件决定,最后形成的决定当然不算 A由意志。至于如果是原子随机自发分解造成的决定,就只是单纯的随 机而已,当然也不算自由意志。至于随机事件加上生物预设的情况,也 就是后果可能发生,也可能不发生,但同样不可能等于自由意志。
  假设我们做出一台机器人,再把机器人的中央处理器连接到一块 放射性铀上。只要遇到需要二选一的情境(例如,要单击右键或左键), 机器人就会计算前一分钟衰变的铀原子数。数字是偶数,就单击右键; 数字是奇数,就单击左键。这样一来,我们永远不可能预测这台机器人 究竞会如何选择,但不会有人认为这是机器人的“自由”选择,也不可 能让它参与民主投票,或要它对自己的选择负法律责任
  所以,就目前最先进的科学看来,人的选择不是生物预设就是随 机,两者就像蛋糕一分为二,没有哪一小块属于“自由意志”。到头来, 我们奉为神圣的“自由”就像“灵魂”一样,只是个空虚的词语,只存 在人类发明的想象故事中。
  进化论像为自由的棺材钉上的最后一根钉子。“永恒的灵魂”在进化论面前就是说不通,而“自由意志”也是如此,否则如果人类真是自 由的,哪有自然选择的余地?根据进化论,动物做的所有选择(选择栖 息地、食物或伴侣),都是基因密码的反映。如果有适当的基因,让一 只动物选了营养的蘑菇、挑了健康而有生育力的伴侣,这些基因就能传 到下一代。如果基因不适当,让这只动物选了有毒的蘑菇、挑了虚弱的 伴侣,这些基因就会灭绝。然而,如果这只动物真能“自由”选择要吃 什么、与谁交配,自然选择就无用武之地。
  碰上这样的科学解释,人们常常装作没看见,说他们“觉得”自己 很ft由,都依自己的意愿和决定行事。确实也没错,人类能够依A己的 欲望行事。如果所谓“自由意志”指的就是“依自己的欲望行事”,那 么人类确实有A由意志。但这样说来,黑猩猩、狗和鹦鹉也一样有自由 意志。鹦鹉学会说“我想吃饼干”之后,还真能有饼十吃呢。但这里最 重要的问题并不在于鹦鹉或人类能不能根据内在欲望采取行动,而是究 竟能不能选择要产生什么欲望。为什么鹦鹉想吃饼干、不想吃黄瓜?为 什么我想把讨厌的邻居一枪毙了,而不是把另一边的脸颊转过去让他 打?为什么我这么想买红色的车,而不买黑色的车?为什么我想投的是 民主党,而不是共和党?这些都不是我的“选择”。我之所以觉得脑中 浮起某个愿望,是因为大脑里某种生化过程创造出的感觉。这些过程可 能是生物预设,也可能是随机发生的,但绝不是自由意志。
  你可能会说,至少当要把邻居杀了或选举投票的时候,并不是用当 下瞬间的感受来做选择,而是经过了长期思索,细细思量了各种重要论 点。然而,台面上就是有那么多种论点,有的会让你投给民主党,有的 会让你投给保守党,还有些会让你投给英国独立党,或是干脆待在家。 是什么让你选择了某种论点,而不是另一种论点?在脑中的中央车站, 我可能会因为生物预设而被迫上了某论点的列车,又或是随机被分配上 哪一列车。但我无法“自由选择”让自己只去想那些使我投票给民主党 的论点。
  以上所说绝不只是个人假设或哲学猜测。现在只要扫描人脑,就能 在受测者自己有所感觉之前,预测他们会有什么欲望、做出什么决定。 在一项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