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薇:生命的灵魂:生命的祭坛

来自通约智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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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修订完以上的文字,正处于“又完成了生命中一件自己选择的事情”的“自我感觉良好”之中,一场关于生命的震撼从汶川传来………
二十六. 生命的祭坛
在我们日夜奔忙的双脚下面,是坚实的大地。在这块坚实的大地上,我们耕种、收获、奋斗、发展,用了上百万年的时光建立起人类社会的现代文明,创造了苍茫宇宙时空之中伟大的生命奇迹。
这是我们“人类”这个物种值得骄傲自豪的奇迹。
然而,大宇宙大自然却不买人类这个账,它固执地、每年每月每时地按照自己的法则在自然地律动。我们脚下的大地并不“坚实”:印度洋板块以缓慢而坚定的步伐,一毫米一毫米地向北挺进,无可阻挡地深入欧亚大陆板块的下面,以不可思议的力量抬起了整个青藏高原并使它以绝世高度傲视全球——这个过程已经开始了整整六千万年至一亿年了(那还是恐龙时代)。并且至今,这种地球内部自然的律动仍在每年每月每时地发生着,只不过我们人类对于这种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几乎尚处于无知的状态之中罢了。
人类生命史上、中华民族生命史上的一场巨大劫难不幸地、无可奈何地发生了。
天崩地裂、山摇地动、路断桥塌、轰然倒塌、夷为平地……
八万多鲜活的生命瞬间被吞没,更多的原本完整的生命从此不幸残缺……
大地震、大灾难、大震惊、大伤痛、
大营救、大行动……
悲痛、泪水、同情、捐助、献血、救灾、行动……
举全国之力,得全球之援……
一幅幅照片、一篇篇报道、一个个画面、一张张面孔……
我们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时刻:
二 OO 八年五月十二日十四时二十八分。
我们牢牢地记住了这个不平常的地区:
四川汶川、青藏高原东部边缘、龙门山断裂带。
在前面的文学中我一再压迫自己不写“生命的苦难”! 可这是一场怎槿巨大的生命的苦难啊!
消息传来的第一刻,我们的第一个冲动就是带上尽可能多的水和干粮开车直奔灾区,为救灾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我们相信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中国人都会有这种“第一个冲动”,因为我们相信生命灵魂的“利他”密码会在空前的灾难时刻发出“本质的光辉”。
我们更愿意相信政府有效的组织和行动,因为我们相信生命的力量来源于“集团军”式的意志和行为。
压抑住最初的冲动,自然地汇入了举国救灾的洪流之中,这是每一个中国人的自然之举。但是我相信,更多的人还在想:为了战胜这场空前的灾难,我还能做些什么?(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同意用“战胜”这个词语,特别是在我们面对自然现象的时候,但为了通俗起见,只能这样写了。)
我们十二万分敬佩那些第一时刻奔赴灾区的志愿英雄,我们欣喜地看到了政府在空前灾难面前的坚定决心和有效组织。这些“我还能做些什么”的个人志愿和“集团军”式的有效保证,终将集成在灾难时刻生发出的顽强生命的里,正如在风沙、干旱、严寒之中观强的胡杨和红柳。
我们知道:“抢救生命,安定民心”是救灾第一阶段的主要使命,而有效地使受灾地区的千百万人民的生命、生活质量得以恢复和提高,才是痛定之后的长久之计。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攻坚战,需要的是不懈不灭的热情与长久坚持的耐力和行动。“我还能做些什么”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在这种长久坚持之中依然存在心中的拷问。
仔细地查阅地图,317国道穿过震中地区,是川藏公路北线的一段。我们自己的“朝圣之路”中印象最为深刻的318国道(川藏南线)正是它的“姊妹公路”。记得在318国道艰难行进的那几天里,我们在日记中、在发给朋友们的沿途信息中一再提到:“想不到在这些穷山恶水之中,居然还有人家!”
相比起我们生活的现代城市,巨大的反差不能不令我们感慨万分。曾经一步一艰难地走过这些地区的我们,似乎天生地对这个崇山峻岭之处充满了亲切之感。我们亲历过这些“平时三天一塌方”的天险之路,我们曾对在如此艰险之地生存生活的人类生命发出过内心无限的感慨。在今天的灾难时刻,“我还能做些什么”不能不成为我们在今后长久坚持的救灾行动中不断向自己发问的问题,哪怕是在自己即将步入老年行列、身体和精力已经大大衰退了的今天。
痛定思痛,在灾难发生的第一时刻,冲锋陷阵的应该是年轻人和专业人员。而在长久的坚持之中,我们这些普通的年岁已大的人,还能做些什么?
痛定思痛,汶川地震是一座“生命的祭坛”。
我们的祖先在千万年前遇到各种天灾之时,能做到的是向神向天献上“牺牲”,祭坛上供奉着各种粮食、果品和牲口。在极端的情况之下,甚至供奉上人类的生命。最近读到了南美洲的一项考古发现,数千年前的古印加文明遭遇了连续不断的干旱,农作物颗粒无收,种族文明面临灭顶之灾,族人祈求上苍,祭坛上供奉的竟然是一位鲜活少女的生命,年仅十五六岁。那是我们祖先在尚未进化发展到今天时的无知与无奈之举。
而今天,在汶川地震这座生命的祭坛上,供奉的是八万多条生命以及更多的伤残!尽管这是我们极其痛心的、无奈的、被迫的“供奉”。在这个痛心、无奈、被迫的供奉之中,如果我们这些“幸存者”不能从中得到一点关于人类生命灵魂的有益的启示,那真的是有愧于在地震中不幸离我们而去的生命的在天之灵了。
痛定思痛,人类生命真的应该如何与生我养我(也可能毁我灭我)的大自然融洽和谐地相处?
这是人类生命发展史上迄今为止最为重大的命题,尤其是在今天,在我们人类已经掌握了所谓“改造自然、战胜自然”的一点点能力的今天!
大宇宙、大自然的自然律动本来是一件极其平常、极其正常的事情,对宇宙自然本身来说,它绝对不是什么灾难。它之所以给人类造成了灾难,百分之九十的原因是人类的无知、无忌与无奈。“地震不会死人,是倒塌的建筑物压死了人。”我最同意这个清醒的结论!而建筑物是人类自己造的。
从历史的、宏观的角度上说,是人类自己的种族、民族、阶级间的相互战乱造成了避难的人群躲进了这些“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地区”;是人类自己无法控制的人口增长和过度的物质消费需求压力迫使寻求生路的人群进入了这些不宜人居的地区。
“不宜人居”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绝对的概念,还有一些相似的命题例如“不适宜经济发展的地区”,“不适宜开发的地区”等等。意思是说那些地区人类不应太多去干预,而应该让自然保持自己的天然生态。而我们人类有时是被迫的、有时甚至是主动地侵占了这些地区。这是人类自己的无知或者无奈于一种“生存的悖论”。
进一步的现实是:当人类进入了这些地区后,又是由于各种无知、无忌与无奈,采取了与本来就危机四伏的自然不相适应不相和谐的生活方式。例如砍伐森林破坏植被,人造水坝拦截江河,毁掉天然水道,过量抽取地下水造成地壳支撑变动,开矿采油造成地质地貌破坏,开垦荒地造成湿地变化,截取水源造成河湖干涸土地沙化,劈山开路造成局部地形破坏(破坏了山地千百年地质变动形成的“自然安息角”),开垦山地造成水土流失及局部改变了自然小气候,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所有的这些都进一步潜伏了更大的危机。
况且,无止境的物质消费欲望又使人类做出了太多与自然不相适应的举动。其中大的举动是工业化大规模开发石油,既推动了人类文明的发展,又造成了今天人类所面临的各种不可估量的危机;还有人类大规模聚居的现代城市,既代表了人类文明的空前进步,而从某种角度说,这简直就是地球肌肤上一个个恶性肿瘤,总有一天会给人类自己带来巨大的灾难。小的举动是各种各样同样与自然不相适应的建筑物,比如说在断裂带上追求现代化的高大厦就是极其愚蠢之举。更有甚之,为了商业上的利益,这些愚蠢的建筑物还有相当数量是偷工减料的!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的现象,都是我们已经觉察已经讨论过的并不新鲜的问题,但我们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这些问题。因为“积重难返”,因为“无可奈何”啊!比如说为了维持河流的天然生态,我们就不搞水坝水电站了,但我们到哪里解决工、农业以及生活用电呢!人类要发展,必然向自然索取——这个千古不变的铁率,难道就此成为人类自身的“天敌”?!
汶川地震再一次震撼了我们。从人类生命更长远(多的不说,就算数百、数千年吧)的角度上看,我们究竟如何重新认识并实现“与自然相适应相和谐地发展”这一个最重要的命题呢?不管是如何的积重难返和无可奈何。
“适者生存”啊!道理太简单了。在我们每一次举起手中的工具利器,比如锄头、砍刀、猎枪、炸药、推土机、挖掘机、原子能、激光……准备向大自然索取之时,我们是否应该首先想想:这是“与自然相适应、相和谐的吗”?
痛定思痛,汶川地震举国救灾给予了我们深刻的启示。
不管我们如何判定当今时代是一个“金钱至上、物欲横流”的时代,不管我们如何困惑于当今的“精神和价值体系的缺失”,当汶川地震消息传来的那一刻起,举国上下在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内几乎是“自发”地动员起来,行动起来了。一时间,舍生忘死、前赴后继、公而忘私、先人后己、无私奉献、共赴国难、爱国主义、英雄主义……已经久违了的这些词汇转瞬间成为活生生的现实;董存瑞、黄继光、雷锋、焦裕禄、孔繁森、草原英雄小姐妹……一个个久违的英雄人物又活了过来。我们看到了思想、精神、信念、理想在举国救灾的行动中闪闪发光……
我相信人的肉体的物质的生存是趋向自私、追求物欲、贪得无厌的,但我更愿意相信人的精神的灵魂的生存是追求信仰、理想主义、利他主义的。在前面的文字中,我从“死亡的本质是利他”这一定义出发,推断人类生命灵魂的密码、本质是“利他”。汶川地震的八万多在天之灵证明了这一点,举国救灾的空前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多难兴邦,国难兴邦。中华民族已经从鸦片战争、甲午海战、抗日战争那一次次举国之难中站立起来,人类社会已经从一战、二战的举世之难中挣扎出来,可以说,这些都是人类生命灵魂的胜利。
且不管社会现实、社会现象是如何的自私、丑恶、无聊、无意义、无可救药,我只相信生命、灵魂、思想、理想、精神和信仰。这是汶川地震告诉我的。
痛定思痛,行动高于一切。
举国之痛,举国行动。水、药、粮食、帐篷、板房、救命、安置、重建……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我们在第一时间付诸于行动,都需要我们在长期的坚持中付诸于行动。对于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政府、我们的纲领、我们的理论等等,可以讨论,可以争论,可以各持己见,可以粗脖子红脸,但大难在前,我们必须行动。
对于任何个体,生命的力量在于个人行动的能力,对于任何政府(社会),生命力的表现在于组织“集团行动”的能力。抗震救灾如此,对于其他事情当然也大致如此。行动高于一切,在我们每个人的生命中,大抵如此。
痛定思痛,……汶川地震让我们想到了太多。但我还是想一再反复地说:对于我们人类来说,宇宙、自然、人类、生命、灵魂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在这个整体之中,人类的生命和灵魂依存于、依赖于宇宙自然。
我们人类虽然自视甚高,自以为站在生物进化链的高端,天生的没有“天敌”。但我们确实并不能高于宇宙自然的本身。如果我们不能从根本上认识并从行动中体现这一点,那么宇宙自然就一定会从我们赖以生存的靠山摇身一变而成为我们的“天敌”。
这并非骇人听闻和天方夜谭,更不是拿来吓唬小孩子的“狼来了”。汶川的八万多在天之灵这样告诫我们。
“以人为本”一—成为政府执政理念的组成部分,当然是平民百姓的喜事,如果能做到时时、事事的落实,百姓就有了可靠的保证。汶川地震的“救人第一”深得人心就是明证。
如果我们能更进一步:“以民为本”,则是平民百姓的大幸!
与其他相比,生命第一。与其他相比,百姓第一。
这样的政府,这样的政治,这样的执政,想不长命都难!
但是,(可恶的但是!)我从这几万文字一再表述的理念中想到,“以人为本”的观点还是会产生疑问:在“人与自然的关系”这个重大命题中,如果有人高举以人为本的大旗,行破坏自然之实的时候(例如,如前文所提,人类进入了“不宜居住,不宜开发、不宣发展”的地区),“以人为本”的口号和理念就值得探讨商権了……
痛定思痛,不能再往下写了。为了汶川,为了汶川的生命,为了生命的灵魂,只有行动才是唯一的选择。
2008.06.12 于 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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